一、前言
全球環境正在迅速發生變化，氣候變遷已成為首要的政治議題，農業對於氣候變遷的影響也越來越被重視。有機農業部門應該如何面對，並達成「氣候中和」（註1）這個又現實又理想化的目標？2021年歐洲有機大會（註2）的其中一場論壇，即針對氣候中和是否為農業部門的可實現目標來進行討論。論壇中亦針對土壤固碳的實際潛力、確保環境完整性的保護措施之必要性，以及確保農業部門的氣候行動方案同時有助於適應、復原和保護生物多樣性進行探討。
二、與談人論述
Christian Holzleitner
歐盟執委會氣候行動部門／負責人
(Head of Unit for Land Use and Finance for Innovation at the Directorate-General for Climate Action at the European Commission)
歐盟執委會訂立了「2030年降低55%溫室氣體排放量」及「2050年達成氣候中和」的目標，而農業部門在其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。
目前歐洲每年可透過土壤、森林與農產品儲存26億噸的CO2，歐盟執委會預估，在2050年應可達到每年30億噸。為達成2030年降低55%溫室氣體排放量與2050年使歐洲成為第一個氣候中和大陸之目標，Christian Holzleitner談到歐盟執委會針對目標所進行的兩項計畫：
1. 55套案(Fit for 55 Package)
2021年7月14日公布的歐洲綠色政綱(European Green Deal)之下的55套案將會提供一個整體的架構，如個別會員國的目標、土地使用的規範、更好的國家管理機制，以及正確的激勵／補助機制等，來協助農民從事更多有利於氣候變遷的農業施作以及商業模式，例如碳耕作(Carbon farming)與碳交易市場(Carbon market)。歐盟執委會透過「土地利用、林業和農業規範(Regulation on Land Use, Forestry and Agriculture)」，設定全歐的自然碳匯(carbon sink)碳移除總體目標。而2035年的目標，是在歐盟「土地利用、林業和農業部門」達到氣候中和(Climate Neutral)，包括農業中的肥料使用及畜牧所產生之非二氧化碳氣體排放。
2. 建立碳移除驗證制度
建立一個歐洲通用的碳移除驗證制度，這需要一個具有高公信力的標準，讓被驗證者可以明確瞭解透過施行哪些措施，可以得到多少的碳儲存量。目前仍有一些尚待解決之問題，例如碳儲存並非具有永久性，以及如何與生物多樣性、生態系統服務連結等。
Kurt Sannen
IFOAM Organics歐洲有機農民利益集團／主席
(Chair of Interest Group of Organic Farmers (IGOF) at IFOAM Organics Europe)
如果只投資裝設滅火器，無法讓火災停止發生。有機農業和生態農業，扮演從源頭杜絕火災發生的角色。
過去幾百年來，人類所創造的經濟體大量利用科技與科學發展，已經超過地球所能負荷的安全值了。我們必須面對真正的根本問題，而不只是最末端的問題。就像滅火一樣，如果只是投資在滅火器，火災還是會一直發生，我們必須著重在如何預防火災，而不是去投資滅火器，儘管這是目前所採行的主流做法。
有機農業正是預防火災的好方法。人類必須將農業的典範移轉至生態農業(Agroecology)，並且改變我們現存對於農業的概念，才是根本解決之道。綜合上述，我們著重在環境農業上，減少化學投入，減少不好的廢棄物，把焦點放在土壤以及農場內部循環，將可以增加碳封存。
Pierre-Marie Aubert
法國永續發展與國際關係研究所／資深研究員兼協調員
(Senior Researcher and Coordinator of the European Agriculture Initiative at IDDRI)
TYFA計畫預估2050年與2010年相比，可使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46%。但除了農業部門的努力之外，也應該持續減少商業上的溫室氣體排放。
Pierre-Marie Aubert指出若只著重在減少CO2排放量，將會對生物多樣性產生負面影響，並提出IDDRI的歐盟十年生態農業轉型計畫（以下簡稱TYFA計畫）做為參考。在有機農業的推廣（淘汰農藥和合成肥料）、生態農業基礎設施的擴展、健康飲食的採用、大幅減少牛隻飼養數量……等前提之下，預估2050年與2010年相比，可使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46%。但TYFA計畫仍有一些問題需要去思考：1.碳封存並非是永久的。2.碳匯有其可儲存的極限。此外，除了增加土壤碳封存量，也應該持續減少商業上的溫室氣體排放。
Shefali Sharma
農業和貿易政策研究所歐洲辦事處／主任
(Director at Institute for Agriculture and Trade policy’s (IATP) European office)
現行的碳交易市場制度未能使實際投入固碳措施的農民受益；另外，有底價的碳價，才能實際提高農民轉型的可能性。
Shefali Sharma針對碳交易市場(Carbon Market)，舉出兩個實例來表達質疑。
1. 芝加哥氣候交易所(Chicago Climate Exchange)：2003年成立，2010年結束。
成立於2003年的CCX是全球第一個自願性，亦同時具有法律約束力的減排碳交易市場平台。參與CCX的會員自願限制各自的溫室氣體排放，共同維護大氣環境穩定、履行企業社會責任，同時提高品牌知名度與聲譽。其歷史最高價格是7.4美元／公噸，共有8,700位農民加入，總面積達1,720萬公頃。但最終在2010年崩盤，價格只剩下0.1美元／公噸。農民所投入的金額大於賣價，因此無法獲得收益。
2. 肯亞農業碳計畫(Kenya Agricultural Carbon Project)：2011年成立，2017年結束。
世界銀行(Work Bank)與生態碳基金(BioCarbon Fund)在非洲建立了第一個土壤含碳計算模式，本項目希望透過在肯亞西部採用永續農業土地管理方式，以實踐固碳目標。計畫預期肯亞小農不僅能夠學習提高生產力的做法和技術，同時還可以進入碳交易市場，獲得額外的碳收入來源。但目前除了公關稿與官方網站之外，無法找到詳細的交易內容文件，因此無法確定農民真正從碳交易市場獲取之所得。從現有資料推測，大致為每位農民2.1-5美元／年。
Shefali Sharma也對現有碳交易市場的財務經營模式提出了質疑，因為目前很大部份的經費，是使用在支付給市場顧問及維持碳交易市場的運作，而非回饋到真正在實施固碳措施的農民身上。另外，碳交易市場是走自由經濟市場模式，這也造成無法預測碳價的結果。她認為必須有碳底價，才能激勵農民轉型。
另外，Shefali Sharma與Kurt Sannen也對於補助措施提出一些建議。他們認為，目前歐盟共同農業政策(The Common Agricultural Policy, CAP)中所支持降低CO2的措施，著重在使用可計算衡量的方法，卻未考量自然界中的不確定性，例如土壤碳通量(carbon flux)。按照目前的計算法，越高度的集約生產方式，反而對於氣候中和越有利。歐盟必須從評估生產率轉為評估其對於農業系統整體的影響。
Thomas Legge
歐洲智庫歐盟氣候基金會土地利用部門／負責人
(Land Use Director at the European Climate Foundation)
農業上的碳中和是正確的目標，但達成總體溫室氣體中和，必須靠所有經濟體系一起合作。淨零碳排是正確的方向，但並不代表可以無限制的排放溫室氣體，再想辦法將其移除。
Thomas Legge回應來自IFOAM Organics歐洲的主持人Eric Gall的提問：「碳中和是否是農業的正確目標？」Thomas表示，人類必須減少農業的溫室氣體排放，利用農業上的操作達成碳中和是一個正確的目標方向，但還是需要解決殘餘的溫室氣體排放量。在未來的20到30年，不可能只靠農業部門達成總體溫室氣體中和，所有部門都必須負擔相對應的責任。
「淨零碳排(Net Zero)」是正確的方向，但並不代表可以無限制的排放溫室氣體，再將其移除。移除(Removal)不等同於減少(Reduction)，達成淨零碳排，需要大量「減少」目前溫室氣體的排放量，並且對已排放的溫室氣體進行「移除」。因此，政府相關補助措施必須放在正確的地方，否則最終將會使原來的商業活動照常進行，然後把希望寄託在某個可協助溫室氣體移除的新興科技上。
三、總結
論壇最後，由來自歐盟執委會的Christian Holzleitner進行總結。他完全同意需要將氣候變遷與生物多樣性進行總體性考量，為達成氣候中和的終極目標，歐洲需要發展更強大、更具有永續性的生物經濟(Bioeconomy)模式，同時也必須逐步淘汰化石燃料。有機農業不僅提供了一種有利於生物多樣性的耕作系統，而且使土壤更具韌性，能夠更好地適應氣候變遷所帶來的影響。
註腳：
註1：什麼是「氣候中和」？
氣候中和是指人類通過平衡溫室氣體排放使它們等於（或小於）通過地球自然吸收所去除的排放量，來實現淨零排放的目標。
註２：什麼是「歐洲有機大會」？
歐洲有機大會是歐洲有機運動界的重要年度盛會，業界人士與歐洲執行委員會（European Commission）透過本場合討論當前各項重要的議題。本次活動為2021年6月16日起舉行為期3天的線上論壇。
關鍵字：氣候中和、碳中和、碳匯、55套案、Fit for 55 Package、歐洲有機大會、固碳、碳儲存、碳移除、碳市場
撰寫：湯雅婷
校稿：趙曉慧
編輯：簡均伶、賴怡伶
資料來源：
1. European Organic Congress 2021 Panel discussion: Climate mitigation and sequestration in agriculture: What is the right level of ambition?
2. Fit for 55（European Council）
補充資料：
1. 歐盟「Fit for 55套案」政策重點方向與特色（中華經濟研究院WTO及RTA中心）
2. Chicago Climate Exchange Closes Nation’s First Cap-And-Trade System but Keeps Eye to the Future(The New Work Times)
3. Kenya Agricultural Carbon Project(The Work Bank)
4. 歐盟促進有機農業的2021行動方案(有機農業推動中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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